图像社交与法律-koko官网下载

■ 图像时代的法律

我们虽然都在同一个微信群里，由于都不用真名，走在路上见着面都不认识，微信好友此时跟陌生人是一样的

文／图 吴志攀

社交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。过去，人们主要通过语言进行社交，现如今，图像也成为很流行的社交沟通方式。

例如，张三准备用餐，在动筷子之前，他先拿出手机，给桌上的菜拍照，然后把照片发到朋友圈。张三的朋友们不但知道他此时要吃饭了，还能看到他这顿饭吃的是什么。看到张三这张菜品照片的朋友，可以跟帖留言：“这菜看着很好吃啊！”“在哪里能吃到这道菜啊？”“可以点外卖吗？”“你是一个人吃吗？”张三如果回复，他们就开始聊起来了。 

如果张三有公众号或视频号，那么，能看到他照片的人，就不限于朋友圈的范围，还包括许多陌生人。图像作为网络社交方式，可以不分时区，没有国界，甚至无语言障碍。看图不需要语言文字，即便需要，现在的电脑软件也可以自动翻译各种语言文字，而且翻译速度以秒计。

图像与网络传播

在互联网出现之前，图像传播主要依靠照片、纸媒以及电影、电视。这些传播媒介在范围、时间和互动等方面，都存在着一些限制，进而难以成为社交方式。互联网出现后，特别是智能手机拍照与上网功能的出现，图像才真正开始成为大众社交方式。

如今，我们都已经身处由互联网开启的“图像社交”时代。日本设计师栗田穣崇在1998年设计“表情包”的时候，可能还没有意识到，这种“绘图文字”将改变人类社交的方式——不用文字，只用图形。

而图形的含义又因人而异。正是因为图形具有这种“模糊表达”的特殊功能，才使得图形能穿越语言的障碍，让全世界的人们理解和使用。图形之后，动图与短视频广泛流行，它们在表达上更加生动和有力，使得社交更加丰富而幽默。

也是由此开始，社交变得“短小精悍”。超过1分钟的图像表达，人们可能没有耐心看完。制作短视频的专业人士比普通网民更清楚：怎样在1分钟内表达更多有趣的信息，从而吸引观众的眼球。这种“社交时限”也融入了电影和电视剧中：在一个长达一小时或更长的时间段内，设计多个“短桥段”，让“小彩蛋”一个接一个爆出，用画面的快节奏抓住观众转瞬即逝的耐心。

图像社交的类型

图像社交类型很多，“打招呼”是颇为常见的一种。例如，张三发了一张照片，李四在下面发一个表情包或一个动图，就表明与张三打招呼了。

图像社交还可定义社交关系密切程度。例如，如果李四将张三发照片的公众号设置成为“关注”，那么，张三每次发照片，李四都能立即知道，并可以点开观看和点赞。这种情况，在社交中可以视为李四与张三关系密切。

如果李四转发张三的照片，就很可能证明其是张三的支持者，让更多的人看到了张三的照片。如果李四将张三的微信设置成为“置顶”，张三每次发的照片等信息，就会在李四手机微信页面的最顶端显示。而如果李四“拉黑”或“删除”张三，就表明李四主动断绝了自己与张三在网络上的社交关系。还有其他一些社交设置，在这里就不赘述了。

总之，不用文字，没有语言，社交若只用图像进行，在很多情况下比文字和语言更具表现力。

美国黑人青年的案例

在图像社交领域，法律略显滞后。在《表情包密码：笑脸、爱心和点赞如何改变沟通方式》一书中，作者维维安·埃文斯介绍了一个案例：美国纽约的一位黑人青年在朋友圈发了手枪的表情包和警察的形象，因为他的朋友在警察执法过程中被射杀了。该手枪表情包被警察认为具有使用武器对付警察的倾向，于是起诉了这名黑人青年。最终，陪审团不认为发手枪表情包有罪，因此这名黑人青年被当庭释放。

我认为，陪审团的做法是合理的，理由有四：

一是，此前史上从未有过发手枪表情包是犯罪行为的先例。

二是，这些手枪表情包是网络大公司免费提供给网民使用的。如果黑人青年发手枪表情包有罪，那么，提供这种表情包的大公司是否有罪呢？

三是，手枪表情包并非大公司原创，而是由民间设计者制作后发给这些网络公司，通过这些公司的联合委员会审查通过的。如果发手枪表情包有罪，民间设计者、审查委员会是否都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呢？

四是，手枪表情包不但表示这种武器可以射杀他人，还可以表明它可以用来自卫。既然在美国买卖枪支是合法的，那么手枪表情包上网也不应该认为是犯罪。

在网络社交中，表情包含义的解释比文字更复杂，涉及的外部因素也更多。对于这种伴随网络发展起来的社交方式，法律专家还在研究过程中。

使用表情包需守法

目前，一些涉及商业广告类的表情包被法律所禁止。例如，我国法院已有判例——某律师设计的含有自我宣传的表情包向腾讯公司申请被否定后，起诉腾讯公司利用行业优势形成表情包垄断，但两审法院均对这名律师的说法不予认定。

现在的表情包，包括动图和短视频等，在造型、色彩、内容和人物设计等方面应该都是中性的，不可带有商业色彩，也不能带有色情暗示，更不允许有诋毁英烈、违背我国法律等内容。曾有公司为未成年人设计脸部的3d动图，帮助其绕过人脸识别，从而进入成年人游戏场景。这显然是违反我国法律的。

在我国，在使用表情包和动图进行社交表达时，还要注意不能侵犯他人的肖像权。人们熟知的“葛优躺”表情包，在6年时间内引发了544起官司，演员葛优因此获得赔偿759多万元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动图不但可以社交，还可以用来普法。例如，采用“动图”还原违法现场，比单纯文字宣传更有效果，也更具警示作用。例如，用动图还原交通肇事、高空抛物、遛狗不拴绳导致儿童被犬只咬伤等。上述动图，短至几秒，长则几十秒，就能将违法行为回放。这些动图通常是采用监控录像剪辑而成的，在网上很容易看到。有些典型案例的动图，还上了电视新闻节目。在我看来，动图传播的普法效果非常好，对公共道德教育也大有帮助。

（作者系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）

责编：尹丽